39·歌姬，送葬人

飘扬的战旗下，黑色的骑兵整齐的排列开来，包围住天缘城，在最前面的铁面男子正仰起头，眺望城墙上慌张的守军，隐约看到，一个梳着马尾的少女走到了守军中，在说些什么。

“陛下，我们什么时候进攻？”身后的副官骑着战马凑近到这位二十岁继承了王位的男子旁，恭敬的低下头。

“部队结集完毕了？”戴着铁面具的男子名为牧，他的父亲，哥哥都死在了进攻天缘城的战斗中，中山国的历史永远离不开战争，不停的进攻，不停的攻城略地，唯独天缘城中的歌姬令他们吃足了苦头，这一次收到歌姬失踪的消息，牧几乎没有多想的就立刻动员了最为精锐的一支部队，直接打到了城墙下。

“还有两队在后面。”

“后备队到了以后就开始攻城，让这里成为地狱。”遥遥一指城墙，牧的声音第一次变得高昂激亢起来。

世代的耻辱将在今天被终结。

天缘城内，林朵朵的一番话如同石沉大海，大多数人还没来得及消化歌姬早就死去的事实，他们怀疑，愤怒还有迷茫的交换着目光，良久，终于有一个阴沉的声音来自人群。

“我们为什么要听你这个骗子的？你不是歌姬，没有传承那份力量，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来保证我们可以守护住天缘城！”“对啊，看看外面那片军队，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没有歌姬大人的力量，我们不可能赢……”“反抗只会被屠杀……”恐慌的情绪瞬间便被传播开来，这也是吕辕希望看到的结局吗？让这座城市失去最起码的反抗勇气，任由中山国攻进城里**这片养育他们的土地。

林朵朵抓紧了刀柄，身边那些士兵们也仿佛受到了民众们的渲染，一个个交头接耳起来，这样下去不用打就会崩溃掉，自己该怎么做，就算下定决心要守护这里，但改如何说服他们呢？自己承认了多年来的骗局，间接的粉碎了这些民众们所依赖的精神支柱，自己做错了吗？

“那么，你们就这样等死吧。”林朵朵很想如此对他们呵斥，但最终还是默默转过身，面朝向城墙外那片黑压压的骑兵队。

“那么，我就一个人战斗。”拔刀在手，林朵朵选择了独自战斗。

“中山国所憎恨的是歌姬不是吗，虽然我们不能出卖歌姬，但是歌姬大人已经死了，现在有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只要把她献出去的话，说不定，对方就不会杀了我们？”带着颤音的男子望着那道瘦弱的背影，咬了咬牙，周围的人们在一愣之后，都变了眼神，没错，只要牺牲掉一个小丫头，就可以拯救大家的性命。

只要这个骗子被献出去。

陈通察觉到了民众们的敌意，立刻举起长剑，瞄准了企图悄悄爬上来的几个男人，冷声道：“如果你们有自信可以越过我的剑圈，就尽管来试试。”仅仅一句话，便让几个人害怕的后退回去，但是人群中的叫嚷声却是大起来了，“陈通大人，我们可不想死！”“是啊！只要交出了那个丫头，我们说不定就可以得救！”“只要我们谁也不说那是假歌姬，中山国那群家伙怎么可能知道！”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这一边，为了活命，人们总是会理所当然的牺牲掉少数的那部分，更何况，现在也许只需要牺牲一个骗子少女而已。

“抓住她！”“把她交出去！”“对，她欺骗了我们！”

疯狂的呐喊声，甚至动摇了士兵们，不少士兵也悄悄冷眼打量起了林朵朵，黑暗情绪快速的蔓延着，陈通无法压制住这一情况的发生，只能担忧的扭头望向林朵朵，后者也明显听到了来自天缘城民众们的声音，但脸色淡漠如水。

“朵朵，你有什么办法吗……”陈通无计可施，只希望这位少女自己又解决的方法，“大概，就只有死亡这么一个选择了，他们都被恐惧蒙蔽了双眼，天真的以为我假装成歌姬去送死，就能保全他们的性命，殊不知，中山国那群家伙们的眼中只剩下了破坏。”远程传来了阵阵轰鸣声，数俩战车正撞开了外围老旧的高墙，朝着这边驶来，凭中山国的科技和资源，不可能拥有战车，想必是通过其他国家购买的，为了对付天缘城，他们已经出动了所有力量。

“谁都不可能活下去……我不是姐姐，也不是沐雪姐，我救不了这个城市……”自己的誓言是多么的脆弱和可笑，用生命守护这座城市？自己能做的，只是赔上自己的性命和这座城市一起覆灭罢了。

下面的民众已经开始攀爬上来，士兵们也动摇着该不该阻止，陈通更是不知道自己该杀掉那些民众还是袖手旁观这一切。

“不用痛苦哦，陈通，你做的很好了，已经不需要为了我这样的人而烦恼。”林朵朵举起长刀，架在脖子上，不会让自己落入中山国手中，既然看不到未来，就在这片城墙下，洒下自己的鲜血。

“对不起……”眼前闪过了姐姐和吕辕的面容，最后还有那个才认识了不到几天的白烨。

长刀微微用力，可是一只手已经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温暖而有力。

“你想这么容易的死可不行。”突兀的出现在了身边的男子戴着一块遮掩了上半张脸的面具，身上是深黑色的礼服，就像是从化妆舞会里走出来的客人，只是那个声音林朵朵不会听错，“你怎么在这……白……”没能叫出他的名字，因为对方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嘴。

“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陈通惊讶的喊了一声，随后立刻握剑对住了他。

“我是……来终结掉你们的恶魔。”没有理会陈通的动作，故意让声音深沉许多的白烨转身对那群双眼发红的民众喊了起来。

“什么意思？”“他是谁？”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家伙，混乱的现场，自然没人会注意到白烨的悄悄混入和登上城墙。

“这座城市，必须由我来毁灭，还轮不到中山国的小鬼。”白烨歪着脑袋，俯瞰起那群只会吵嚷的愚民，“你们，选择死，还是臣服呢？”

“你是谁啊！”“就一个人，能做什么！”“我看你是那个女人雇来的吧，少妆模作样的吓唬我们！”意料中的质疑声，白烨耸了耸肩膀，然后慢慢举起了右手，指住天空，这个动作也吸引了城墙下牧等人的注意力，“那么，就送给你们一份惊喜吧。”“吼吼吼……”刺耳的咆哮声，来自天空，不知何时，阳光被巨大的黑影所遮掩，人们战战兢兢的抬起头，不少人对那咆哮声记忆犹新。

中山国的军队也出现了**，在他们的头顶，在这座天缘城的上空，此时飞翔着一条金色的巨龙。

龙族中最为强大的一支——黄金龙。

“是龙族！”“还是黄金龙……”“怎么可能，为什么我们这会出现黄金龙！”“难道是这个男人引来的？”想起白烨自称为恶魔，不少人开始胡乱的猜测起来。

但白烨需要的不是人们对他的质疑，而是恐惧的臣服。

“我是驾驭龙族的恶魔，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送葬人。”手指指向了城墙外，空中变成本尊的信玄在得到信号后，张开嘴，喷吐出了一道金色的光柱，飞快的落入了中山国军队的后阵，还没打出一炮的数辆战车轻易的就变成了残骸……

“轰隆”冲上天际的烟雾，还有向周围扩散的火圈，还烧伤了不少士兵。

“啊啊啊……”从火焰中，惨叫着飞奔起来，更有士兵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依然无法扑灭身上的火焰。

牧楞住了。

城墙上的士兵们愣住了。

看不见外面情况却可以想象到黄金龙那一击威力的民众们也愣住了。

人类，竟然可以驾驭黄金龙？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你……怎么做到的……”就连林朵朵，也被眼前的一幕所吓呆了，旧人类白烨，竟然指挥着龙族在战斗？

“喂，该你做点什么了吧？”白烨转向林朵朵，意味深长的笑起来，“什么，我……我还能做什么……”“你不是歌姬吗？”“你在说什么，我明明……”“拥有天籁的你，当然可以成为歌姬，那天，在桃花树下，我听到了你的歌，让我明白了一些重要的东西。”白烨伸出手，勾起了林朵朵的下巴，当然，没人注意到做出动作的前提是他戴上了手套，就是这种没有直接触碰的情况下，白烨的手指还不争气的抖动了一下。

“你……做什么啊，那么多人看着……”脸像苹果般红彤彤，林朵朵有点慌张的尖叫起来。

“你已经舍弃了林姗姗的身份，现在，你决定面对自己，这样就行了，歌唱吧，用你真正的声音，用林朵朵的身份唱出神的歌谣。”

“我……”我是做不到的，林朵朵内心中呐喊起来，自己不是姐姐，更不是沐雪姐。

“不需要扮演任何人。”

“你就是你。”

“独一无二的歌姬，林朵朵。”

“你没有必要去染上别人的颜色。”

“像那天一样歌唱就好。”

“你不是说要守护这座城市吗？”

白烨松开手指，转身面对起士兵和民众，这些天缘城的居民们并不欠缺死战的勇气，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么生活的，现在需要的，只是引导他们战斗的人而已。

“拿起你们的武器，战斗吧，没什么可怕的，在打败他们之前，我和你们站在一起，还有你们的歌姬。”

“我们的歌姬？”“是指那个女孩……”“开玩笑吗……”人们的心，是无法用恐惧所打动的，白烨已经做完了该做的所有事，接下来，就看林朵朵自己。

可以歌唱吗？

可以用林朵朵这个身份来唱歌吗？

“我……真的可以吗？”咬住嘴唇，林朵朵最后一次于白烨对望，然后，这位一直活在姐姐影子中少女破涕为笑。

歌声，响起。

“她还真的唱了？”“奇怪，怎么跟平时不一样？”“有一种源源不断的力量在涌入体内的感觉……”开始还抱有取笑心态的民众们渐渐的都沉默了，那是比起过去都不同的歌声，激昂，有力，热情。

歌声，在不断扩散，蔓延，打破着人们心中的魔障。

城外的牧也听到了歌声，对于他而言，这大概不是美妙的天籁之音，而是丧歌的响起，歌姬竟然还在？

“攻击，全军攻击！立刻！”不顾副官们的阻止，也无视了空中那条虎视眈眈的黄金龙，牧下达了无奈的命令。

他不能在这里停下，必须前进，前进，再前进！

“轰隆”天界城最上面的房间里，那门沉睡多年的火炮开火了，爆炸在牧身后的队伍里，炸出了一片血肉模糊的景色，部下们哀嚎着奔跑起来，中山国的士气在刹那就从最高点跌倒谷底。

“为了新歌姬的诞生，鸣响礼炮！”白烨高高举起双手，又一次炮响，但是这样的声音还是无法改过林朵朵的歌声，天籁的力量开始涌现，然后，数名老人跪倒在地，泪水不能抑制的流下。

“没错，这就是曾经的歌姬所带来的歌声……”“她是名副其实的歌姬！”“我们……原本以为已经无法听见了，这种贯穿灵魂的歌声……”也许太过漫长了，但是还来得及，老人们听见了曾经祝福了天缘城的歌声。

这是神的歌声。

青年们转身冲回家，拿起武器，奔上城墙，外面的中山国军队也发动起凌乱的攻击，越来越多人的士兵倒下，越来越多的市民跑上城墙守护家园，在林朵朵的歌声中，他们变成了勇敢的士兵。

不停的杀死爬上城墙的敌人，不停的舞动武器……

“早就这样不就好了……”白烨眼前被染红的世界，也可以被称为地狱。

“胜负已分，我的目标也达成了。”悄然转身离去，消失在人海。

那一天，中山国动员的精锐部队在天缘城下，又一次铩羽而归。

那一天，天缘城新的歌姬诞生。

那一天，能够驾驭龙族的神秘人的名字被悄悄传开。

数天后，唐国距离天缘城最近的城市里，百里贤坐上了前往港口的马车，同行的还有数名遮住面容的部下和盲眼少女百草。

“这一次功亏一篑呢，先是吕辕丧心病狂的反戈一击，最后又来了什么控制龙族的送葬人，哎，回去的报告都不知道怎么写了。”百里贤脸上却洋溢着轻快的笑容，对于这位心口不一的首领，所有部下都识趣的沉默着，百草更是没有搭话的意思。

“暂时要放弃掉天缘城了，新的歌姬诞生，就没那么方便动手了，另外……要注意一个叫祈语的小丫头，还有那个叫白……算了，没什么，你们就去查一下有关祈语的资料。”本来还想提到白烨的百里贤最后还是没有说下去，他想起了白烨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一只被囚禁在牢笼里的野兽。

这样的目光自己当然不会陌生。

过去的自己，也是拥有同样的眼神。

“就如你所愿，让你继续隐藏起来，希望在未来，可以给我无聊的人生带来一丝惊喜。”默默想着，百里贤舒展起了双臂，然后闭起双眼。

“好好休息一下吧，各位，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这个时代，又将迎来暴走。

明天有饭局，估计会喝多了不能更新，见谅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