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风冷哼:“我怎么知道?若不是我在皇宫之中做内应,于老舵主怎么可能屡次潜入皇宫之中?我不说大内是否有高手,单是紫禁城之内的高墙城门,岂是于万亭和文泰来二人能越过去的?”
这句话依然对红花会不敬,可是此时却再也没有人敢对祁风怒目相向。陈家洛这才正式地对祁风行了一礼,道:“未曾过问先生尊姓大名,实属无礼。还请先生不要见怪,我们登塔一叙。”
“算啦算啦,我这孤岛上的小民就不耽误各位英雄平步青云了,各位好好做了朝廷大官,能记得不要搜刮太多民脂民膏,老兄我就算谢谢你们啦!”
几番羞辱之下,红花会的人再也没办法不怒。堵在门口的无尘有提起手中宝剑,对祁风说道:“先生,既然来了,还是把事情说清比较好。”
“你在威胁我?”
陈家洛急忙在后面说道:“先生不要误会,我等着实是有要事向先生请教!毕竟,这江山打了下来,还是要请国姓爷回归中原坐镇。事关重大,我等愚钝,有太多事看不明白,只希望先生能够不吝赐教。”
戏演到这,祁风觉得也差不多了,这才转过头来对陈家洛说道:“你有这番心意,我便替国姓爷谢上你们一谢。只是这各种事情说来繁复,此处怕是不便。”
“先生请上楼!”
众人把祁风迎上了塔顶,却在祁风的授意之下避开了乾隆。派出去众人加强戒备,圆桌之旁,除了祁风,便只剩下陈家洛无尘文泰来和徐天宏四人。在红花会众人准备的这段时间,祁风已经打了好几遍腹稿,见几人落座,不急不缓地呷了一口茶,开始讲起打断评书。
“鄙人姓祁,单名一个风字。诸位不用猜测,我祁家不是跟随国姓爷收复东宁的家臣。康熙朝时施琅攻打我东宁,先祖提前得到了消息,为此渡海投奔国姓爷,通风报信。谁知虽然有所准备,可还是失了疆土,唉……”
红花会的人本就看重忠义,听祁风的这番开场白,自然崇敬无比。明知有大战,也要冒着巨大的危险前去台湾报信,这祁家的先祖,真可谓义薄云天!只是这一番话,就让几人看向祁风的眼神变化了不少。
祁风继续道:“兵败之后,国姓爷自觉才能浅薄,无法带领百姓夺回天下,便想自绝于世。家父和其他几位大将舍命相护,当真大逆不道,是捆了国姓爷逃到了东宁东部的高山之上,在原住民的掩护下才存活至今。经那一役,国姓爷知道自己东山难起,在挣扎下去反而对天下百姓不利,便断了自己做皇帝的念头。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国姓爷已经看得透彻。”
陈家洛道:“这却是不对。虽说战争死伤无法避免,可满人统治之下,百姓更加不得聊生,难道我们就要这样忍下去?”
祁风说道:“是的,我们也这样说过,但国姓爷自认自己的朱姓不过是先皇恩赐,不得天下正统,所以就算起兵也难以打回江山。权衡之下,国姓爷准许我们回到中原,以私人的名义帮助中原各个反清复明组织发展。只要能恢复汉室江山,这天下姓什么,国姓爷已是无所谓。”
听到这,陈家洛悚然一惊,问道:“按你这样说,我红花会……”
祁风点头道:“你猜得不错,红花会便是我叔父最初着手建立。当初被派回中原组织各个反清团体之时,国姓爷不断嘱咐几位家臣,不得透露自己的名号。几位长辈不敢违背国姓爷教训,只能化姓为朱,以表国姓正统。不过这红花会是在于万亭老舵主手下发扬光大的,确实和叔父没有太大的关系。”
在座几人闻言,心中均是又惊又喜,脸上仿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们本就是做的反清复明的事业,如今竟然真的和郑成功搭上渊源,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陈家洛急忙再次向祁风行礼:“不知是祁大人大驾光临,我等之前多有冒犯,请大人恕罪!”
随便编了个故事,他们就信了!哈哈!捞了个“大人”的称号,这红花会的人岂不是被自己随便摆布?
祁风轻咳一声平复了情绪,道:“不要叫大人,叫祁兄弟就好。毕竟,若是你们红花会真的打下了江山,皇帝姓陈不姓朱。国姓爷自认不是皇朝嫡系,不愿登基。”
几句话,把一个胸怀天下却又不图权势的真英雄描绘得淋漓尽致。红花会这些人没少听人说书,但这个时代的说书人只是将成本的演义故事讲述出来,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的剧情设计能力?有谁能像祁风这样,随随便便就能编造出让人深信不疑的胡话?
陈家洛还想言语,祁风打断他:“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面临的状况。于老舵主挖的这条密道不算隐秘,过不了几日,朝廷的人就能发现密道追寻至此,所以我才急着要你们处死乾隆,以绝后患。”
“可是祁大人,你也知道,那乾隆是我的……”
祁风冷哼一声:“乾隆是你哥哥,我自然知道。可是连我都知道,难道他自己就不知道?”
文泰来道:“于老舵主和我先前潜入皇宫,自然把这件事对皇帝说了。他既然已经来到杭州城祭拜,肯定是承认自己的生身父母了。”
陈家洛道:“我们的打算,正是希望哥哥能够暗中安排,将这满清的兵政大权逐步交由汉人手中,而后一举将满人打回关外,恢复我汉室江山。此计虽然需要十几年来布置,可也避免了天下大乱,于国于民大大有利。”
这陈家洛当然天真,他以为让一个清朝皇帝穿上汉服,便是反清复明。祁风对这段印象深刻,自然知道他们心中的打算。听到陈家洛的解释,不置可否,冷笑着问道:“你以为他是在于老舵主潜入皇宫之后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这句话,无异一个惊雷!以众人的思维,只知这又是个惊天秘密,却不明白其中意味着什么,只能直勾勾地盯着祁风,不敢走神。祁风道:“雍正把自己的女儿和陈舵主的大哥掉包,知道的人不多,却也不少。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基本都被雍正处死,但是却留了一名奶妈,专门照料乾隆。至于这名奶妈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你们可以去找那个鞑子皇帝问个清楚。”
这还用问?祁风话里的意思再也明白不过,乾隆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汉人身份,却为了稳固自己皇帝的位置,将自己的奶妈害死!若真是这样,这乾隆必然便是一名毫无信义的小人,根本不可信任!
祁风这番话,无异于扔在众人心中的一记大雷,震得几人头脑一片空白!见众人这样,祁风继续说道:“我在大内潜伏多年,知道这皇帝的性格。他能力还算强,文治武功确实有点独到之处。但此人好大喜功,却是个不愿承担风险之人。若是按你们的想法,让他承认了自己的汉人身份,成为开国皇帝名垂青史,这其中却会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万一失败了怎么办?反正无论是哪朝哪代,他都是坐拥天下的天子,为什么要陪你们这群人胡闹?”
陈家洛支支吾吾地辩解:“可是,开国之君……这个名号,应该……”
“开国之君又怎么样?且不说他自视甚高,哪怕是在我看来,凭他的能力,也能开创一个太平盛世。若是按你们所说,让他开辟新朝代,他可能还会要担上一个‘阴谋家’的头衔。你觉得他会愿意吗?”
陈家洛张张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
祁风最后补充一段话,却是让众人浑身冷汗:“我知道你们不想发起大战,波及太多百姓,才想了这么个和平演化的方法。若是按这个思路,其实还是有其它方法可行。陈舵主和福康安长相一模一样,不若我们趁现在形势混乱,刺杀福康安后令陈舵主取而代之,再令乾隆立下遗嘱,传位福康安。如此一来,皇帝照样是我们汉人,把握更大。”
阴谋!彻彻底底的阴谋!惊天阴谋!
偏偏祁风说出这段话之时,脸上的表情极其自然,“毒士”之风尽显!
这红花会中人各个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哪里能想到如此阴险恶毒的方法!这分明是命弟弟杀死自己的哥哥,不仅是篡国之谋,更是一出人伦惨剧!传统思想中,“长兄做父”,祁风的这个计划,分明是要让陈家洛担上杀害父兄的大逆不道之罪!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文泰来大怒之下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总舵主是侠义之士,你竟然想让总舵主背信弃义,担上这杀父弑兄之罪!你心肠恶毒,不可留!”说罢,一掌拍向祁风面门!
这文泰来素有“奔雷手”之外号,说的便是一掌击出,掌势之中带有风雷之声。
而现在,世界难度提升,文泰来这一掌已经不能用“带有风雷之声”来说明,而是掌中带着风雷!一击之下,全身内力汇聚手掌之上,内力经体内功法压缩转换,竟然真的缠绕上了一丝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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