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邪道；剑道

“修罗道的宗旨是胜利，剑术的本质是杀戮和破坏，无论世人如何美化这些，还是无法掩盖那血淋淋的事实，所以，你只要想着如何胜利就行，允修，我相信是你的话，一定能够成为真正的修罗。”模糊的身影，坐在花园的竹椅上，手里挥动着一根细长的柳条，那是自己的父亲，但容貌却已经模糊，唯独那段话，深深刻入了罗允修的灵魂。

“硬化！”两人交错而过，保持着挥砍的动作，彼此衣服的胸前位置都多出了一条裂缝，可谁也没能伤到对方。

“这可真是伤脑筋，不过A级武修的交锋会发展成这样也是意料中。”转回身来的罗允修横举手中长剑摆在耳侧，身体保持着突刺动作。

“意料之中？也对呢，双方都会使用硬化的情况下，就连砍伤也变得异常困难，人类真是强大，在面对龙族的灭顶攻击之后，创造出了武修这样的怪物。”甩动起扇刃剑，剑虎慢慢转身面向罗允修，“可是，我们之间依然存在着差异。”“是指我比你帅这件事？”罗允修认真的问道，但没有换来对方默契的笑容，无奈的耸耸肩，“你这家伙真没幽默感。”

“你的使用率连45%都没有突破吧。”剑虎锐利的目光紧盯着罗允修的表情，不错过任何的变化。

“啊，没错，我的使用率还停留在35%。”意外的坦诚，罗允修没有任何遮掩的想法，如此的坦率反而让剑虎有了几分愕然，然后摇摇头，“使用率决定了武修的实力，特别是A级武修，这点更加明显，虽然用数字去定论一位剑客的实力很荒谬，但事实就是如此，在使用率69%的我面前，你会死。”杀意，笼罩向前方，罗允修握剑的手有了一阵冰冷的感觉，69%？这家伙还差一步就能迈入70%的强者世界了，但是，69%和70%，有着绝对性的差别，“69%啊……这是我的不幸，也是我的幸运。”“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侥幸。”剑虎动了，那是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武修的神风！

罗允修没有动，在剑虎从视野里消失的刹那起，他就变成了静待的狩猎者，对方的剑，必然会攻击向自己，只需要在一瞬间反击……

“感觉到了！”抬手挥剑，“铛”清脆的碰撞声，不，不只一声，“铛铛铛铛铛铛铛”又是连环的碰撞声，将罗允修的剑刃一步步的弹开，扇刃剑，那是拥有八片剑刃的名剑，平时剑刃重叠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异常，而战斗时，一次普通的挥砍，会造成相当于八次的攻击，“糟糕……”身体也仿佛被震的后退起来，身前露出了破绽，剑虎没有错过这样的时机，横扫的剑芒撕开了空气，凶猛的切入了罗允修硬化后的胸膛！

“嘶”又一块衣角从外套上脱离，本能的后退动作令自己捡回一条命，看着胸前那道细小的伤口，罗允修的心脏还无法平静的狂跳着，在自己使用硬化的前提下，对方还能如此霸道的砍伤了自己，完全不讲道理！

“使用率上的差距，令他的力量远远超越了我，我的硬化，无法防御住他的力量……他妈的，这可不公平……”

“你不是不讲究公平的吗？”剑虎的身影还在逼近，扇刃剑旋转在他身边，如同朵朵灿烂盛开的桃花，“百花缭乱——桃花宴！”地面，墙壁，凡事接触到剑刃的一切都被凶残的切碎，在剑虎身边仿佛筑起了一道锐利的剑墙，缓缓推进。

罗允修几次从正面挥剑砍伤去，但都被反弹回来，身上还多出了几道伤痕。

无敌的壁垒，这是剑虎此时的写照。

走廊的空间有限，罗允修发现自己甚至不能再前进一步，只能无奈的后退，可能退到何时？

“怎么了，修罗道的继承人竟然如此狼狈的后退着，你们的流派宗旨不是胜利吗？只会后退的人，绝对无法胜利！”剑虎走过的地面不断溅射起碎裂的石块，只要对方敢冲上来，自己必然会将他碎尸万段，任何小伎俩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将毫无意义。

罗允修当然清楚剑虎的想法，自己只要冲上去，就会被旋转的扇刃剑碾成碎片，血肉模糊的不成人形，想不到对方不是修罗道的人，还能如此彻底的使用扇刃剑，跟之前拿着蝉翼剑的蠢货不同，剑虎是一位真正的剑客，深刻的理解了自己的剑该如何使用。

“想不到这个世道，还有你这样的人……”停止了后退，或者说，退下去也只会失败，罗允修从未像现在一般冷静过，后退是可以预见的失败，前进则是立刻的死亡。

脚跟翘起，罗允修做出了选择。

突然的俯冲动作，罗允修朝着那片剑芒冲去，他打算做什么？剑虎脑海中闪过一刹那的疑虑，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不，不可以被那家伙无意义的行为所动摇迷惑，自己比他更强，确信这点就足够。

“来吧，愚人。”手中的扇刃剑加快了转动速度，“噗叽噗叽”绞烂肉块的声响，扇刃剑的剑刃轻易的便斩入了罗允修的躯体，就算使用了硬化，也只能阻止剑刃不彻底穿透身躯，“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惊人的计划，想不到也只是如此……”话音才落，剑虎突然发现了一件他忽略的事，罗允修承受着自己剑刃的攻击，可从来没停下过脚步，他在慢慢接近自己，“你……”“好痛……痛死了啊，混蛋。”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跳到剑虎面前，罗允修手中的长剑暴虐的横扫出去，“就算你不顾一切的踏进我的剑圈，但那还是徒劳的，你击破不了我的硬化……”话语被卡在喉咙里，剑虎的身上传来了疼痛感，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被砍中了？

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也刺痛了双眼，这不可能！

“你……”“还没结束，我的疼痛，要双倍奉还啊”似乎很欣赏剑虎现在露出的表情，震惊，还有恐慌，罗允修忘记了自己的疼痛，露出了残暴的享受表情，“再见了，黑旗第一剑客。”旋转而起的剑芒直指剑虎的咽喉，后者几乎是害怕的想要退后，但是疾走的剑尖到一半改变了方向，砍向了剑虎握剑的手，只是轻轻的一挥，手腕与手臂分离开来，罗允修一开始就打算先废掉剑虎的手，不能握剑的剑客，如同没了牙的老虎，形同废人。

“啊……啊啊啊啊……”惨烈的叫声，剑虎的左手按在断裂的手腕上，止不住那涌出的鲜血，不仅因为痛楚，也因为自己在刚才，失去了作为剑客的资格。

“我的手……我的手！”咆哮着，不知道在期望得到什么回答，剑虎赤红着双眼，抬头瞪向眼前还在笑着的男人。

“差一点点呢，如果在我进入你剑圈的瞬间，将我杀掉，就不会这样了，可惜……”罗允修左手拔出了蝉翼剑，用剑尖刺进地上那只还带有剑虎余温的手掌，挑到半空，看到自己手掌被对方如此玩弄的剑虎猛地站了起来，可是罗允修右手的长剑已经快一步的砍中了那最先直起的右腿，剑虎顿时失去平衡的跪倒在地，剑虎终于明白，眼前的男人不过是在戏弄垂死的猎物而已。

“我只是拿回了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将那只手掌丢到了剑虎面前，扇刃剑回归到了罗允修手中，“这样一来，就是第二把了。”“为什么，你可以砍伤我……”忍受着刺骨的痛楚，剑虎发出了最大的疑问，在绝对的使用率差距面前，罗允修是如何做到的？

“我知道你很厉害，毕竟是黑旗的第一剑客，为了击败你这样的敌人，不做点准备怎么行……虽然你的使用率也超出了我的预计，可终归还是被我打败了。”将右手的剑刃贴在了剑虎的面颊上，轻轻拍打起来，“你……”剑虎愤怒的张开嘴，可随后却是喷出一口血浆，蝉翼剑从正面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我的确在使用率上不如你，这要多亏了那些所谓的猎犬部队呢，他们是很好的贡品。”

“什么……意思？”剑虎不理解，但是拍打着自己脸颊的那柄长剑却透露着一股叫人不舒服的阴气。

“修罗道代代相传的名剑，共有五把，而在多年前的一场事故里，我们修罗道被人偷去了四把剑，第五把剑因为有严密的保护措施，被保留下来。”罗允修的目光落在了被他一直使用的长剑上，“幻煞，这是第五把剑的名字，与其他依靠巧妙的做工为特色的剑不同，第五把剑是修罗道真正被世人讨厌的原因，你听说过已人饲剑吗？”剑虎想起了那些被残忍杀死的猎犬部队成员，双眼慢慢睁大，“难道……”“幻煞，它是拥有生命的魔剑！虽然我也不确定……可是在杀人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无法控制住它，夺走人类的生命，它将得到满足，然后可以积蓄起一部分被杀死对象的力量，简单来说，刚才和你战斗的我，使用了那些猎犬部队留下的力量，当然，这样的效果持续时间不会太长，所以我只好冒险先逼近到你身边，再用决定性的一击废掉你的手。”这也是修罗道强大的秘密之一，对于比起自己强上数倍的敌人，修罗道的传人可以通过饲养魔剑的方法来得到瞬间的力量提升。

千宝之具，幻煞，一直行踪不明的魔剑被修罗道代代传承下来。

“邪道……你简直是恶魔！”剑虎无法想象出更恰当的词汇来形容眼前的男人，“你们这样的流派和这样的魔剑，不应该继续存在！”“剑客，通过杀死强者，来变得更强，请问跟我的作法又有什么不同呢？我们走的都是同样的道路啊，剑虎。”“不，我和你……”“是一样的，一样的残忍，一样的冷酷。”罗允修肯定的语气前，剑虎突然发现无话可说，彼此所做的事，真的有区别吗？

“最后，用你自己的剑来结束掉战斗吧，百花缭乱——桃花宴！”罗允修换上了扇刃剑，转动起了吓人的剑风，卷席而过，留下了一地的鲜血……

“黒木涯大人……”最后的悲鸣声，终结在走廊中。

秘密花园中，黒木涯站在玻璃温室外，刚刚收到消息，送葬人一伙人已经离开了云岚城，现在大概正马不停蹄的从后城撤退，意料之中的发展，嘴角扬起了邪魅的笑容，身体贴近向前方，用惋惜的声音说道：“你的人类饲主好像丢下你逃走了呢，所谓能控制龙族的送葬人我还以为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结果和其他人类没有任何区别。”黒木涯知道自己的声音能够传达给祈语，而在淡淡毒气中的祈语像是没听见一般的继续努力着靠近温室的边沿，“咳咳……”鲜血，从唇角流淌而下，好痛苦，好难受，身体光是要移动一下，就要耗尽全部的体力般，刚才那个家伙说什么，白烨他们逃走了吗？那一定已经救出了白若嫣。

“现在，你的心情是什么呢，悲愤，憎恨，还是什么，我很想知道啊，龙族的女孩。”黒木涯期待着看到的是一张扭曲的面孔，但是，祈语只是用微弱的语调回答了他不想听到的答案，“为什么要愤怒，既然是白烨的决定，那一定是正确的，他从未做出过错误的决定……”而且，按照他的性格来看，这时丢下自己也是必然的作法，彼此间的关系终究只是雇佣，没有必要为了自己赌上性命。

可是，心中那蔓延的难过心情又是怎么回事？

“你说谎！”黒木涯不悦的皱了下眉头，他想听到的才不是如此坦然的回答，“你为他托住了我，争取时间，可是那家伙全毫不犹豫的将你抛弃，为什么不憎恨，为什么不愤怒！”“为什么？”祈语已经没力气去和对方辩论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好累了，自己快死在这吗？明明连乌托邦是否存在都还没能验证，“母亲啊……我好像只能走到这里了……”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

“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如何，我想，你要寻找的东西在乌托邦一定存在。”阳光下，母亲用手指梳理着祈语的长发，而年幼的她则是舒服的蜷缩在那温暖的膝盖上，“祈语啊，世界是很广阔的，广阔到可以容纳你的一切情绪，和所谓的种族之分，总有一天，你必然会走进那片无垠的天空下面。”只是，现在对祈语而言，那片天空已经太过遥远……

“啧……已经连话都说不动了吗，比我预计的要快。”温室外，黒木涯不满的砸砸嘴，自己可不想看到带着笑容死去的龙族少女，为什么，她不憎恨送葬人，是因为信任？不，才不可能，黒木涯绝对不接受，“算了，接下来的屠城才是重头戏，我的乐趣还在后面。”想起后面即将发生的事，黒木涯心情才稍微好转一点。

“咕噜噜”忽然间，一颗奇怪的东西从远处滚动着，来到了身边，“什么东西？”黒木涯总觉得眼前的东西很是眼熟，可一下子说不出是什么，思考没持续太久，爆炸解释了他的疑问，那是一枚炸弹。

巨大的银色狼人纵深跳起，落在了后面的空地上，双眼顿时充斥起血色，大声咆哮起来：“谁？”“你的……敌人。”戴着面具的男人从背后挥出了短剑，他是——送葬人。